在寒冷的冬日最深處,如果你身處蘭陽平原而且正好有個晴朗的清早,往東南的方向看過去,往往能夠望見一到道映著晨光、白頭覆頂的山稜,這可是位於熱帶台灣,難得可以從平原仰望高山積雪的景觀。這列聳立在天邊的巨峰,正是台灣岳界中大名鼎鼎、號稱高山美景之最的南湖大山!


南湖上圈谷



【之前】南湖、中央尖

  南湖大山高三千七百四十二公尺,是中央山脈北段的最高峰。一萬年前第四紀的末代冰河期,讓亞熱帶台灣島的高山上,堆積了長年不融、巨大深厚的冰雪。在玉山、雪山、南湖等山區,更是遺留下許多冰斗、圈谷、U形谷等冰河地形。根據統計,南湖山區的圈谷地形,有十二處之多,雖然在數量上比雪山、玉山少了一些,但這裡的冰河地形之美卻可以說是全島最為壯麗、宏偉的!讓許許多多的登山者、攝影家,對這裡鍾愛不已,無法忘情。

  這個山區還有另一座威聳的巨峰,與南湖大山相互頡頏,共同撐起中央山脈北段的天際線。這一座山名為中央尖山,高三千七百零五公尺。如果從合歡山的公路上往北望去,會看到一座銳利如槍尖、對稱如金字塔的大山,這就是中央尖山了。而如果從雪山往東看去,中央尖山與南湖大山,一南一北恰似兩尊巨像相互凝視,守望這個島嶼數千數萬年。

  從南湖大山到中央尖山這一段山脈,在台灣的山岳界被命名為北一段。南湖大山為台灣五岳之一;中央尖山則為台灣三尖之首。這樣響噹噹的名號、再加上山高水秀的美麗風景,使得這一段路線,成為中央山脈上最熱門的縱走路線。

  這一次的旅程,就是要從這裡開始....


黑森林看南湖中央尖





【1】匆匆開始的旅程

  幾乎沒有例外的,每一次上山前,永遠都有急急忙忙、東奔西湊的情節與場景,若不是某些必要的裝備忘記塞進大背包、就是還有什麼糧單上的某樣東西還沒有採買。但是這一次,這種老症頭則是變本加厲的更加嚴重,以至於我們只能別無選擇的必須等待火車的最後一個班次:半夜一點從花蓮發車的莒光號,到達宜蘭已是凌晨三點了。

  若說要辯解的話,這還是有原因、有理由可以解釋的。這一支隊伍,事實上是前一支干卓萬橫斷隊伍的延伸。因為某種特別的原因,以及後來的天氣因素,我們在登山口之前撤退了,接著緊急改變計畫,將原先十四日開始的中央尖南湖縱走,提前三天出發。

  也是因為這樣的事發突變,我們才會這樣的行程匆匆。事實上,一直到八月十日,也就是出發的前一晚,隊伍人員還沒決定呢!原本隊員之一的小彗,因為家裡突發的事件,使得她在要來不來之間游移不定,一直到要出發到了花蓮車站了,才決定不去。嗯,這可說是我參加過最驚濤駭浪的一次出隊了!從出隊前兩週,人員與地點遲遲無法決定,一直到後來的干卓萬取消、北一段提前,其中過程實在是太曲折太離奇,但這個夏天總算是有一隊可以出發的!

  於是在昏黃的路燈下、夜半無人的大街上,我與小護士兩人扛著臃腫的大背包,搖擺顢頇的步伐;踏著緩慢、叩囉叩囉的腳步聲,慢慢往火車站前進。

  「嘿!南湖大山,我來啦!」

  滿溢興奮,儘管抬頭看去是一整片被人間燈火所染紅的天空雲層厚厚,我還是這樣樂觀、這樣相信天氣的告訴自己。


南湖大山思源登山口




【2】等待日出

  到了宜蘭,已經是半夜三點多了,補貨再買個東西(幸好宜蘭車站旁有24H的超市)、然後再步行到國光客運站去,已過四點。趁著時間的縫隙匆匆打個地鋪,先睡個一下再說吧!這裡,我已經是第三次過夜了,一點也不陌生。我覺得啊,這種窮學生才有、流浪漢般的過夜模式,才正是青春啊!只有青春才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,在所有可能或不可能的任何角落的燃燒而發光!這樣的匆忙而混亂的蹉跎,對我來說是不是一種時光回甘的享受呢?

  但這真的太晚了,說要是享受也許過於矯情。早上五點半不到就起床打理東西,並且非常奢侈的跑去麥當勞吃早餐喔!!哈哈!!先存點脂肪備來當作油料吧!故做悠閒的吃著麥胖,我還非常闊氣的點了兩份主餐喔,好像怕吃不到一樣。飽餐一頓後回去車站再搭車也只是時間剛好,七點整,往山中道路的公車就要發動。


  山路搖啊搖,我也緩緩的進入夢鄉,等到貼心的司機喚醒我們,思源啞口已在前方。


  思源啞口是南湖北一段的登山口,正好是島嶼東西兩大水系的分水嶺,也是中央山脈和雪山山脈相連的地方。思源這麼名字取得甚好,對於一般人而言,在車輪可達之地,那已確是最靠近源頭的地方了了。但我們要前往的地方,還必須要再更上去,到很高很高的地方,到山和雲的交界,那才是是宜蘭生命之河蘭陽溪最高的、真正的源頭。

  儘管這邊已可算是崇山峻嶺,但只要有柏油路都是都市的延伸。緩步漸進,我們用背影目送著人類城市的漸漸遠去,期待那些所有的喧囂都覆在緩慢流動的雲嵐之下。雲上和雲下絕對是不同的國度,島嶼曾經豐饒的平原,早就已經傷痕累累,高山則不同。儘管有血腥的林業傷痕,有一些人為的、少量開發的污染,但這雲上的國度本質畢竟太過壯美,我們還是能夠抓到一些些,這島嶼真正的美麗!更何況,我們的目標,是南湖,偉大的南湖大山啊!

  偉大的南湖還在雲端上,在遠遠的天邊,腳下的七一零林道,才真是砥礪心志的折磨。國光客運站重重的蚊子大軍包圍下一夜無眠,在更前一晚則是站了七八個小時的夜車到花蓮,在重疊的疲憊加成之下,這林道我真的走得快睡著了。小護士看起來比我好一些,但前一天她也是從早到晚的四處奔波,看她走完了七一零林道,一直到達登山口都還能忍受,但是在松風嶺前的之字形陡上,真累得讓人幾乎想飆髒話!

  原本今日的目標,是預計在南湖溪山屋紮營的,除了有水源、且隔日的行程較順暢外,兩千兩百公尺的海拔是相當適合作高度適應的。但我們此刻狀況都不太好,氣喘吁吁的接上松風嶺,看到小巧精緻的多加屯山屋時,我們就非常有默契迅速的放下背包,開始準備過夜了!從多加屯山屋道南湖溪山屋,大概還需要兩小時。雖然此時天色仍早,但我真的已經走到快要睡著了,況且,多加屯山屋兩千七百多公尺的高度雖然高了一些,但也是適合高度適應的。當然,我早就在登山口很心機的準備了三升的水,兩人一夜綽綽有餘。

  於是,就大搖大擺的住下來了。五點多就吃完晚餐,六點半,太陽才剛下山,冷杉的樹形還沒被傍晚藍色霧氳給掩沒,我們就準備要進入夢鄉了!



  然後在星星的注目下,推開山屋小小的鋁門。啊!這是多麼清朗的天空啊!西邊月亮彎彎的在漆黑龐大的聖稜線上微笑,山形後方的淡淡橙色的漸層應該是新竹的火光,還有一點一點零星的燈火標示著雪山山腳的位置,是思源、環山?還是志良?那蜿蜒的看不清的深黑色,它的流向是大甲抑或蘭陽?

  等到萬分豔麗的朝霞嚇一跳般的從背後彈升跳起,才能看清楚即將要上演日出大戲的舞台。主角是聖稜線,雪山為君王、北稜角是統帥,志佳陽、雪北、穆特勒布生旦淨丑環伺並列,一個個立在黑色布幕的後方。待那些粉彩色的、夢幻的顏色逐漸轉為金色調的輝煌,人間的燈火就顯得黯淡了,如同電影院階梯下微微的燈火只是為了要提示某種存在。

  夏天的高山日出,是比較溫和的,不像冬天的那樣會蹦的一下子就突然展開。先是雪山和北稜角的頭冠染上燦金的橘黃,漫畫的變身搬,有一圈光環由頭頂往下。只是,速度是緩慢的,但其中又藏著快速而細緻的變化!我恨不得張大眼睛看盡岩層節理的縐褶間光影演示的動作姿態,太陽是指揮,山脈是演員,華麗的樂章是天地無聲的交響,在雲上的國度為島嶼的一天揭幕開場。

  哦?相機啊,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聽眾,表演就快要結束了,暮然驚醒的才記得用小小的快門聲音數著節拍。

多加屯山頂看向雪山


 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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